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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國交換週記 W4:青少年追逐著夢幻偶像泡泡、開始令人感到不適的發展研究

第四週的學校生活進入了正軌,和班上的同學也有更深入的交流和嘗試了解。每當和朱拉隆功大學部的同學混在一起後,再度抬頭看看週遭環境,總會讓我感覺夾處在上層階級/優勢國家與勞動階級/開發中國家的窄門之中,令人有點窒息。

一、成為偶像的巨大華美泡泡籠罩在青年低薪環境的上空中

週日經過暹羅站的 MBK 商城,發現廣場上站了 100 多位少女(字面上的意思),手上要不是拿著手機狂拍對面電視牆上的明星生日慶祝影片,就是狂刷 Twitter 上粉絲俱樂部 (fanclub) 上的最新資訊。走近一問才知道,經去年男團選秀節目後成團的成員 Geler 當天生日,所以粉絲們集資買了 MBK 外牆上的廣告時段,並且細心等待 fanclub 版主在 Twitter 上說 Geler 等一下會經過 MBK 廣場的訊息。

COVID 疫情雖然重重擊垮以旅遊業為生的泰國,對於原本就業低薪的泰國無疑是雪上加霜,但是疫情帶來的蓬勃線上活動,也無疑促成了泰國娛樂產業的發展與海外輸出,包含 2020 年韓國女團 BLACKPINK 的泰國成員 Lisa 加入中國愛奇藝 (iQIYI) 的女團選秀節目《青春有你 2》 擔任導師,以及當年度泰國 BL 劇《只因我們天生一對(2gether: The Series;เพราะเราคู่กัน)中的 Bright、Win。

  • 《青春有你》三季在泰國 Google Trends 比較:第一季(2019.1.21 – 2019.4.6)、第二季(2020.3.12 – 2020.6.6)和第三季(2021.2.18 – 2021.5.1),由下圖可以看出在 2020 年 3 月第二季時,Lisa 在選秀節目現場的舞蹈指導,大幅提升泰國人對於《青春有你》選秀節目的關注。雖然我沒有訂閱愛奇藝,但那段期間在 Facebook 渠道上,看到很多 Lisa 的指導片段還有泰文字幕,我的直覺是「乾,愛奇藝節目組這步棋也下得太好」(另可參考「为何《青春有你2》《创造营202》等综艺爆红泰国? 为何泰国明星Singto,Boy疯狂安利」)。雖然數據中沒有辦法以泰國下載量來支撐,但是該節目在 Twitter 上的傳播效果是蠻顯著的(註:泰國人追星用 Twitter)。

前者提升泰國人對於選秀節目的關注,進而帶動男女團選秀節目的誕生,像是當年度泰國的女團選秀節目 4EVE 出道,以及 2022 年選秀節目出道的 LAZ1 男團。

 
4EVE 《TEST ME》9715 萬觀看次數(截自 2022 年 8 月 26 日)

後者 BrightWin 的全球性爆紅,經紀公司有意將 BrightWin 形象從 BL 轉變為兄弟情, 以及後續推出的泰版流星花園《F4 Thailand》,塑造年齡介於 21 到 24 的四人偶像男子團體。在疫情趨緩後的這兩個月,F4 Thailand 很兇,先在泰國舉辦演唱會,票價介於 1,500 到 6,500 泰銖之間,而在我寫的當下他們正在日本開見面會。

F4 Thailand 的主題曲(但我買單,因為扮演花澤類的 Dew 太帥,而且又是數位媒材與互動設計系,我直接高潮)

當唱跳或是顏值偶像的職業典範以及途徑日漸清晰,下至坊間才藝班、上至演藝經紀公司,全部都動了起來。從我的觀察,我家在市中心朱拉隆功大學旁邊,附近的小商場與 MBK 商城,都分別有設立才藝班(可以視為小型演藝經紀公司有合作),除了開設唱跳的才藝課程之外,還會招募青少男女來參與練習生試鏡。

在我有一天回家路途上,恰好遇到 MBK 商城裡中型才藝班週日的練習生第 N 輪淘汰賽,爸媽坐在室外等待場內的女兒經評審講評,以及淘汰。旁邊在等妹妹下課的 17 歲哥哥 L 在跟我聊天,他說他自己也有去另一間經紀公司擔任練習生,他的 program 包吃住,並且每次的練習、公演、講評與賽制,都會有攝影機跟拍,往後電視播映。

此外,2021 年 4 月韓國 YG 娛樂和泰國 GMM Grammy 合資開設 YG’’MM 的演藝公司,並且在當年度第一輪的練習生試鏡,超過 60,000 名申請者,最終 93 人進入最終練習生階段。

這個 idol 之路的夢幻泡泡,不只有人造夢、有工廠,還要仰望這些泡泡,並且追逐的少男少女。那時候邊跟哥哥 L 聊天,當下的我對於泰國基本的薪資架構和社會階級流動也稍有了解(可以參考「泰國交換週記 W3:泰國制服妹是我、校園陌生開發 101、價值三小時工時珍奶教我的事」),因此也就好奇問了哥哥出道後的預期薪資。哥哥 L 的賽制是從 99 個人中要選擇 6 個人出道,出道之後月薪大概是 20,000 泰銖(對比全職 7-11 店員月薪大概落在 8,000 – 9,000 泰銖;優秀程度中上的朱拉隆功大文組學生出社會大概座落在 18,000 – 20,000 泰銖之間)。因此,即便出道的機會稍小,但是這個時間和勞動的投資,對於少男少女們來說,可能相對值得。並且不是只有成績不好的少男少女,才會想要當偶像,我身旁朱拉隆功政治系竟遇到兩個學妹,一個試鏡沒有上,一個被小型演藝公司簽下,持續培養和提供小型任務中。

對我來說,身為一個外國人撒錢追星固然甜滋滋地快樂,畢竟長得帥得男生,就是值得多看兩眼。然而,看著偶像煉成之路,是以青年低薪結構為底,再襯上少男少女必須要維持在社群媒體網帥、網美形象的高度鎂光燈壓力(不只有 Instagram,還有 TikTok),讓我感到追星不會再這麼純然快樂。

另一方面,在 2021 年中國「偶像養成節目」禁播令下達後,我猜想曼谷絕對是下一個偶像工廠的產業轉移最佳位置(廉價勞動力、國際化程度高帶來長得好看的混血兒),後續產業發展,以及韓資、中資如何挹注,值得令人持續觀察。

二、國際發展研究中,夾處在我的同學們和他們各自的優劣勢國家發展中

好累,講完第一個沈重的事情,還有第二個,但我保證會比較短,而且不研究性。

在我念的國際發展學程中,同學以緬甸為多數,以泰國人、菲律賓人、非洲(肯亞、奈及利亞),也有日本、德國、奧地利、美國人。

上課討論國際發展理論應用,或是專案落地執行的影響時,緬甸或非洲同學常常會搶著舉手,說明他們國家歷經的慘況,而後國際組織進駐執行的成果並不如意等等。在放學後,約聚餐時,緬甸同學和非洲同學較少參加,雖然他們會說自己剛好有別的事情,但偶爾還是會在班級 Line 群裡看到他們發問「OOO哪裡最便宜?」、「I have budget concern」的訊息。相較之下,我們班煞氣的奧地利 33 歲男子,住在我 BOT 要價兩三萬一個月的頂層高級套房,約個聚餐都會說他大概估吃飯含酒錢 1000 塊上下(殊不知,他提出的價格直接嚇跑其他人)。

這幾週在學程裡生活,總會有一種「乾,抱歉,台灣蠻好的,社會相對平等、社會福利蠻正常、我爸媽也還算小康」的愧疚感,好像我應該要省一點、住便宜一點,才能夠和同學像一點,去理解到底什麼是發展中 (developing)的問題。

但是,只要離開研究所課堂,跑去跟大學部的朱拉同學混,就會再度覺得,其實我一點都不是來自優勢階級,因為朱拉隆功和泰國的升學制度,需要大量的金錢投資,才能夠考上最好的大學(之後等我把制度搞更清楚再來聊)。

三、還是有些值得快樂的小事